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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辉--短篇小说--兰

2015-7-6 21:12 | 评论: 0

摘要: 夜,一条曲曲折折的小道蜿蜒着深入了林莽。 石磊踏进林丛,汗顺着他的鼻尖滑了下来,溶进了他那干涩的嘴唇里,他望了望没入林丛的小道,摸了摸背后的画夹,断续向森林的深处走去。 石磊是北京美术学院的学生,他从 ...
         夜,一条曲曲折折的小道蜿蜒着深入了林莽。
         石磊踏进林丛,汗顺着他的鼻尖滑了下来,溶进了他那干涩的嘴唇里,他望了望没入林丛的小道,摸了摸背后的画夹,断续向森林的深处走去。
         石磊是北京美术学院的学生,他从12岁的时候就开始画兰花,在他考上美术学院的那一年,他知道了中国共有160多属兰科植物,1000余种兰花,因此,他想在他的学生时代结束前画1000幅兰花图,举行一次个人画展,给自己的学生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云南之行是他的最后一站,在这之前,他已画了944幅兰花图,还差的56幅,他准备在云南补齐,所以,他选择了具有“兰花之乡”盛誉的地方——逢春岭。
         逢春岭,是云南深山中的一个村落,村落附近有兰花70多属,546种。来这里之前,石磊就知道这里的山川水势和复杂的物候条件随时就有可能把自己的生命搭进去。但是,为了美丽的兰花,石磊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石磊渐渐地踏入了森林的深处,站在这里听去,夜间的森林充满了生气,似有许多的絮语在切蹉。这语丝带着清新的凉意,犹如冰凉的手指搔着耳膜,起初仿佛是人的胸腔深处发出的低沉而绵绵的太息,继而变成了放开喉咙唱出的经久不息的回旋曲。不一会儿,它席卷了森林覆盖的层峦叠嶂,犹如铺天盖地地的雨幕,从四面八方汇集拢来。接着似缓缓滚动的波涛,在千沟万壑间发出低沉的轰鸣。仔细听取,在这声音的下面,还有枝叶脱落和山鼠的奔跑响。
         不知什么小东西从石磊的旁边“嗖’的一声窜到一棵树上,又顺着层层枝叶出溜而下,接着是一阵颤悠悠的沙沙声。那样的轻微,宛如一颗水珠,顺着层层枝叶慢慢跌落下来。地面上,隐约的有一种咝咝声,那是树根吸取水分化成了液汁,顺着树杆剧急上升。一直打到上部的分桠处。
         石磊正心醉地体味着美丽的森林之夜,冷不防撞在一棵云南松上,他深深地吸了一下这夜里到处都弥漫着树脂香味的空气,继续向前走去。除了树脂的香味,从某一处的枝叶间飘过来一阵阵兰花的香气,时浓时淡,宛如夜空中熠熠放光的星星,一忽儿隐去了,转瞬间又放出光彩来。兰花的此时开放,似乎是不那么的懂得时令,但是,云南这个处于热带区域的高原上,植株的垂直分布和奇特的物候特征,就形成了它号称“植物王国“的直接原因。兰花在此时开放一般也就正常的多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长的时间,石磊隐约地隐约的发现前面几丝灯火在明灭着。看到灯光,逢春岭就到了。石磊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逢春岭是一个小村,依山而建,村脚下的盘龙江给这里的人们带来了一块休养生息的沃土坝子。村里共有一百多人,只有一个村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称之为村长。离村子大约有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个集镇,不是很大,偶尔有三五个人去了,感觉着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于是,也就没有人把它当回事,村里的人过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平时谁也不愿意去翻那几座大山和上百里的林区到外面去看一看。经年累月就这样慢慢的耕作静静的休息,处在一种半原始的生活之中。大山就这样深锁着一桩半原始的梦。
         说话间,石磊已到村上。石磊只觉得兰草的芬芳和清香越浓,似乎附近有大片的兰花存在。村子里大部分的灯光已经息去,只有少数几家的灯火还亮着,大概是在为自己的传统节日赶做盛装什么的。石磊就附近的一个还亮着灯火的院子走了过去,还没有靠近院子的篱笆,一只小狗到甜甜地叫了起来。院子的主任听到狗的叫声拉门走了出来,石磊看到一个比较年长的老伯走了过来。连忙说:“老伯,我是外地寻找虫草和兰花的,因一时贫路,就到了这里,不知道能不能借住一晚?”石磊之所以没有说自己是画画的,是因为怕老人家一时间不太容易理解,说自己是采药的,也就平常的多了。那老伯边拉门边用有点生疏的汉语说:“小伙子,也算你走运,正逢着村子里赶制节日礼品还有灯火亮着。要不然,你就是过了森林也找不到村里来。看得出你经常在山里走。来来来,先到屋里再说。”
         石磊来到屋子里,那老伯帮着解下了背包和画夹,接着说:“你先坐着歇脚,我去打点水来洗一洗。兰子,泡碗茶下来。’那老伯说着朝二楼上喊了一声。石磊只听到木质楼梯的声响下到东厢房里去了,石磊洗罢脸的时候,从东厢房里走出一位哈尼族少女,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乳酪茶,外加连个凉拌的笋干粽子,石磊知道是把自己当客人看待了,就慌忙接过茶说了声“谢谢”,“谁给你客气了。”那少女说完抿着嘴笑了一下,就退了下去。石磊听到“谁给你客气了”这句,只觉得那语气态度和气质绝不是一个普通哈尼族少女所能表达出来的,不由得楞住了。“兰子,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女儿梦兰,都跟她兰梦姐姐学的,一脸的调皮,兰梦——,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为了寻找兰花,从兰秀峰上掉进了蓄兰谷里,就再也没有回来。”石磊听说兰梦姑娘为了寻找兰花掉进了蓄兰谷里,心情便顿时暗了下来。不由得沉思起来:“兰梦姑娘寻找兰花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也不是本地人?那么她有时哪里人呢?”石磊正千分不解地沉思着,只听老伯说:“小伙子,只顾着说话呢,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石磊见问连忙说:“我叫石磊,四个石字,石头的石。”“好名字,像个山里娃。”“天已经很晚了,你住在我儿子的房间里,明天阿蛋从山里回来,让他住在兰梦姑娘看护兰花的阁楼里去。”石磊听到兰梦姑娘楼前有兰花,就问:“老伯,兰梦姑娘楼前是不是有许多兰花呢?”“是的,都是兰梦姑娘从山里移植回来的。”石磊听到这里,心情这才有好起来,赶忙说:“梦老伯,还是让我住过去吧,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兰花。”“那怎么能行呢?你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客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住在那里呢?”“老伯,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寻找很久兰花了,还差五十多种就找齐了。我看,还是让我住过去吧?”“让我石头哥哥住过去吧,要是给我阿蛋哥哥住过去了兰花会被他给气死的。”两人正争执着,楼上传来了梦兰的略带伤感的话语。老伯听后,想了想说:“好吧,也正适合你住过去。”
         石磊来到阿蛋的房间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仿佛有许多的兰花在他的眼前绕来绕去。石磊索性坐了起来,随手推开了后墙上的窗子。一股凉风迎面吹来,石磊打了个寒战,突然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就细细地大量着还睡意朦胧的天空。
         朦胧中可见山顶的上面出现了几道罅隙,露出黛青的空顶,三颗星星像人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东边一座山丘,从黑暗中隐约显露出来,树林覆盖的黑魃魃的山梁被熹微的晨光衬出波浪形的轮廓。南边,一片森林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不一会儿露出了蓬蓬茸茸的背背。眼前,这座大山,从山腰到山顶以下的树林边缘,灰白的晨光颤抖着,在树木梢头缓缓地流动,仿佛听得见他在轻柔地拍打着山顶突兀的岩石,只是东边有几道紫色的隙缝里乌云跳动。悬光显然来自东边的那座山丘。那是最先撩开夜幕而显露峥嵘的山丘,乌溜溜的犹如一座烧炭场。它把淡青的微光抛向平展的天空,接着,微光仿佛呻吟了一声,又折射到大地上,然而,跃上头顶这座峰峦叠翠的山崖,又被山崖投射到四周脸面的圆顶丘陵上,于是,远远近近的山丘和覆盖它们的树林,一下子历历在目了。但是,在一篇疏疏密密的树木背后,在一条条山沟里所有的山隐下,暗夜还在蠕动着。浮动在暗夜之上的高山和丘陵,宛似黑沉沉的海面上,一座座缥缈的岛屿。渐渐地海水平枯,海面低落,森林耕地和农舍相继裸露出来。海面越来越低落,最后看见了辽阔的海底,而紧贴海底的是那条波光闪闪的河流像条玉带一样地闪烁着。几只叫不上名的鸟儿在树林里扑棱棱地飞来飞去,几种不同的闹啾声此起彼伏,恰如坎坷不平的小道上,一辆陈年旧车在嘎吱嘎吱地颠簸着。夜空渐渐变成蓝色,只剩下一颗橙黄色的星星。
         石磊关上窗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东面,一阵晨风吹过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石磊闻出这是多种兰花所凝成的一种芬芳。兰草的清淡,伴着花儿的幽深,使人的身心顿时舒畅起来。石磊看见前面小溪的旁边有一个约500平方米的兰花园子,周围被一圈密密匝匝的篱笆围着。篱笆的门口对着的地方有一座两层的木质阁楼。“这大概就是兰梦姑娘看护兰花的阁楼了。”石磊这么想着望着门上那把老式锁,呆呆地里在了那里。
         石磊正默默地站着听见梦兰在后边喊:“石头哥哥,吃米饭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就跑来了。”“梦兰小姑娘,你很聪明,能告诉我你和你兰梦姐姐的故事吗?”“不能,石头哥哥。”“为什么不能呢?”“不能,就是不能,没有为什么的。”“那么,兰梦姑娘为什么要去寻找兰花呢?”“她是不是这里人?她……”“石头哥哥,你饿不饿,吃了早饭我在告诉你?”
         吃过早饭,石磊收拾好背包和画夹,来到老伯跟前说:“老伯,我先把行李搬过去,待会儿有什么活要干的我过来。”“现在农闲,也没什么活要干的,只是偶尔打点柴也用不上你,你就在兰梦姑娘的园子里寻找你的兰花就行了。找不到的我们帮你找,自己上山时要小心,一些必要的事情,让兰子告诉你。”
         石磊来到兰梦姑娘看护兰花的阁楼里,只见里边空荡荡的,只有两把小锄儿和一个铲刀,门虽锁着,可是屋内却很干净,像是常有人来打扫。看到这里,石磊回头看着梦兰笑着问:“是你打扫的吧?”“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我早晨在这里,也就知道我怎么知道的。”“这么说来,我们是心无灵犀不点通了。”石磊听过这句话,吃惊地看着前面的这个小姑娘,心想:“这深山老林也有李商隐的‘无题’”“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春蚕到死丝方尽’,你慢慢会明白的。”
         石磊云里雾里一样的上了二楼,打开房门迎面一个斗大的“飞”字贴在面前的墙壁上。石磊看到这个“飞”字,顿时怔住了。这个飞字是用繁体写的,气势刚柔相济,苍劲中透着一种飘然欲飞的感觉。能把“飞”字写到这种程度非有一定的书法功底不可。石磊走近看时,又发现原来的红绿蓝镶边是小楷写成的飞字,红色落款是行书的三个飞字,一行绿字是“兰梦字·梦兰题”石磊看到这些,抬头看着梦兰。“这个十五六岁的哈尼族小姑娘已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想象。”
         石磊愣愣地看着梦兰,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兰子,告诉我这里的故事好吗?”梦兰眨了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说:“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一你不能对外人讲,二你得答应教我画画。”“好的,兰子。”“一言为定!”梦兰说着伸手握住了那只她刚好能握着四个手指的大手。
         那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我们这里也来了一个像你一样年轻的后生,他是来考察兰花资源的,制了很多兰花标本,在我们这里时间久了,我们村长的女儿就……就爱上了这个后生。他们的爱情遭到了我们族长的坚决反对。后来,族长就把他的女儿关了起来,这个后生想法救出族长女儿之后,一块儿逃走了。可是,半道上又被追了回来。结果,族长女儿被沉了盘龙江,这个后生被刺瞎双眼后留在村里。八年前,瞎爷爷病了,也就是这后生,兰梦姐姐就照顾了他,病好以后,他就把很多字和拼音写在卡片上教兰梦姐姐认字和画画。四年后,瞎爷爷去世了。兰梦姐姐从此以后,整天的进山寻找兰花,移植兰花。我当时只有十岁,经常在她的花园里玩。时间长了,兰梦姐姐就教我认字和画画。慢慢的字认的多了,我就翻看瞎爷爷留下的书和标本。那些诗句就是从瞎爷爷留下的书中看到的。两年前,兰梦姐去兰秀峰上寻找兰花,不幸掉进了蓄兰谷下的盘龙江里,就再也没有回来。
         梦兰说完,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望着遍披金光的兰花,就再也没有说什么。石磊放下背包和画夹,走到窗口前,却发现苗圃里用兰花植成的一个“飞”字,在阳光的映照下,青翠的叶线桑晶莹的露珠儿,随着晨风不住地摇曳着,闪闪欲飞。石磊看到这个特殊的“飞”字,心块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深深地烙了一下,心情低沉地想着:“我一定得用手中的画笔,让这里的一切都飞起来。”石磊这么想着,却看见梦兰的眼眶里泪珠儿在不住地打转着,就提议到下面的苗圃里看看。
         苗圃里众多的兰花秩序井然地排列着,空隙间没有一丝杂草儿。石磊边观察着兰花,边听说这里一共有二百二十二种兰花,就细心地查找着他画中所没有的每一种兰花。当他们来到南半埠的苗圃时,石磊发现这里的兰花大部分都是自己要寻找的,石磊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每一种兰花的生长状况,花茎分枝,叶脉流程。同时,还为每一株兰花画了一幅临时速写。
         石磊干完这一切,站起来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说:“还差十三种。”“还差十三种?”兰梦听到石磊说还差十三种,就惊异地重了一句。石磊看到梦兰惊奇的样子,就问:“怎么了?”梦兰见问,就回答说:“兰梦姐姐在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还差十三种。”石磊这才明白,兰梦是为了这十三种兰花牺牲的。“兰子,你知道你兰梦姐姐为什么常说还差十三种吗?”“不知道。”“兰梦知道你们逢春岭一带有兰花五百四十六之多。她为了找全这五百四十六种兰花,就建了这个兰花苗圃。除了你们这里常见的外,加上这苗圃里的二百二十二种,还差十三种就够了五百四十六种之数。你兰梦姐就是为了这十三种兰花牺牲的”。梦兰听到这里,有点沉重地说“石头哥哥,我们能帮兰梦姐姐把这最后的十三种兰花找齐吗?”“怎么不能呢?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因为这里有中国最丰富的兰花资源,当然,寻找的不只是这十三种,越多越好。你能告诉我,你兰梦姐姐还有哪里没有去过吗?”“好像是逢春岭附近她都去过了,只有兰秀峰她去了,却留下一个终生遗憾,石磊听后长长地叹一句:”唉,使人难过也不单单是大山啊。”“你说什么?”“我没有说什么,从明天开始你再把兰花苗圃的篱笆整理一遍。我去兰秀峰上寻找那最后的十三种兰花。”
         因为兰秀峰上地势险要,一个多星期只是查探了一下地形,稍担干柴。
         这一天,一大早,天空中阴沉沉的,似乎有一场大雨要来。不一会儿,云层就浓重起来。团团朵朵的壮若山松,并且带着树脂和腐殖质的气息,沉甸甸地低垂着,直压到深邃的山谷底上,吻着青翠挣挺小草。一阵阵黑风,从东边刮来。它带来的是暴风雨,同时也带来格外灿烂的阳光。浩浩长风之下云烟在山谷里激荡着,过了一阵突然涌出山谷,随风疾驰。于是真个天空撤下了白亮的雨幕,笼罩了山岳,森林,一切。万千雨丝在风中飘飘迎迎,犹如奔马的长鬓毛飘浮不定。待到雨雾云开,阳光普照了大地,璀璨夺目,金光耀眼,比火狐身上的毛还更加鲜亮,是那样的清新,那样的湿情。顿时,万簌俱寂,似乎一切都凝滞了,风又起来了,但大地上扔一片寂静。林叠叶翠的树枝上,晶莹的水珠儿,似万千银色的小火苗闪烁着,而在水珠的滋润下,指头的青叶茁壮油光的伸曲着,竞相媲美,平静的空气里,弥漫着新生的树液和树皮的芳香,滞留在地上的雨水,渐渐渗进泥土深处。接着,有是一阵雨从松林那边飘摇而至,风骤然止息了。在雨和阳光交替之际,一条七彩长虹横跨在整个逢春岭上空。
         石磊正在整理着多天未画成的画稿,梦兰兴冲冲地在外边边跑边喊:“石头哥哥,我给你找了一株含翠欲滴的朵朵香。”“兰子,这株兰花是应该叫做蕙兰的,是蕙兰中很少见的一种带蒂兰花。”“什么蕙兰,兰蕙的,我偏叫她朵朵香。”石磊走过去伸手就去接那盆蕙兰,可是梦兰笑盈盈地把那盆兰花一转说:“别动我的,石头哥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吧着盆兰花送给你。”“我就知道你要给我讲条件。这样吧,你不是一直说要学画吗,我始终也没有抽出时间给你讲。我现在给你讲一下山水画的基本情况,并当场把这株兰花画下来。你边看边听,只是不要随便说话和乱动就可以了。”“行了,行了,我的石头哥哥,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石磊拿出本就已经调好的颜料盒,支好画夹环顾了一下技巧表达出来的画科,在平时只要细观察多临摹就行了。在山水画中,山峦是不好画的,所以画山峦时要灵活自然地重复运用各种山峦的外形,再以“龙脉”贯穿之中就可以了。如果能在勾勒好的山峦大轮廓中加上横直斜等,不同变化的线条,就更加丰富了山峦的造型和质感,这里所说的山水景物你只有细心的去体会观察她们,把握住她们的思想情感,把自己的思想情感深入进去,才能使她们真正的生动起来。这一切的山水景物,在一般人的眼里只不过是一片普通的自然景物而已。然而,当你用心去体察她们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她们和人一样有着她们的生活,思想,意志和爱情,这里的每一座山不仅仅是其高大而存在着,她也有重量,有气味,有动作,又魅力,有语言,有情感,每一条河也是一个人,自有其喜怒哀乐,自有其爱情,力量灵魂和病痛,并且渴求冒险的经历;溪涧,水泉都是人,她们袅娜多姿,以水草和苔藓喂裳。森林会呼吸,田园、荒野、丘陵、海苔、大洋、山谷,常常受雷电轰去的峭拔的山峰;千百年来,山风就是其面前粉身碎骨的傲岸的悬崖绝壁,凡此一切,绝非仅仅是我们可以一饱眼福的景致,她们是聚族而居的人。所以,我们只有置身于她们之中,才能使绘画这一种艺术获得真正的生命。
         石磊边说边画,倒也能够应运自如。他一口气讲完了山水画的内在神韵和外在造型。同时,还画完了不同类型的三副工笔,写意,没骨点花图。梦兰这个活泼爱动的小姑娘也真够听话,一句话也没说,一步也没有动,呆呆地站在石磊身后。石磊回头看见梦蓝神情专注地盯着那幅工笔兰花图,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停止了描绘。石磊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儿,就拿起那支绿色的画笔在她的眉额间点了一下说:“什么时候,我这里又出了个香菱第二。”“香菱是谁?”梦兰到没有再以眉额上的绿点,直直地问了过来。石磊也没在意梦兰的反问,想了想说:“香菱是你的一个姐姐。”“她一定长的很美丽吧?”梦兰紧接着又问了过来。“是的,她不仅长的很美丽,而且也像你一样聪明。”“她也会画画吗?”梦兰不加思索接着又问,石磊听到这一句,就不由得回过头来,刚好撞着梦兰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紧盯着自己。石磊看着那长长的两排眉毛,像防风林一样环绕着两孔明静的秋水,一时间倒没了主意。石磊沉思了一下,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着高天上随风飘流的白云心里琢磨着:小姑娘人儿不大,心倒不小。我得给她点颜色才对?想到这里,石磊转过身来严肃地说:“梦兰,你刚才在互相些什么呢?”“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把兰花画好了。”说着梦兰看着石磊一脸认真的样子,倒笑了起来。“兰子,你在骗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大脑里在开小车。你曾经说过要跟我学画呢?可现在,你画画的画呢?”梦兰听着话音儿不对了,连忙正色的说:“我······其实,你说的那些山水画我都画过,只是石的画法不太好罢了。”“兰子,我现在把石的画法给你细讲一遍好吗?”“等一会儿,我的石头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香菱姐姐是谁呢?”石磊看着梦兰一脸天真的样子,实在是没折了,就转过去拿出厚厚的一本书说:“你不是看过李商隐的诗吗?你香菱姐姐在这一本书里,你慢慢看吧。”梦兰听着石磊不冷不热的话语,很是有点委屈地接过书,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从此以后,梦兰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去过石磊那里,石磊也得以清闲几日,把几多天来所画的兰花图整理清点了一遍,发现只差两种就够了一千幅,这才不由得又想起梦兰来:“这个小姑娘,倒给我记起仇来了。”
         这一天,天快要黑了的时候,石磊从兰秀峰上回来,却发现梦兰手持一卷什么正站在窗口,梦兰听见石磊到了屋里,就微笑着转过身来说:“我以为你让兰梦姐姐给留下了呢?”“兰子,你在和谁说话呢?”“我又犯着那个凶神了,你那么诚心的寻找兰花,画兰花,兰梦姐姐要是能够看见你,我想······”石磊不等她想出来,赶忙给她岔开了话题,接着说:“兰子,书看完了吗?”“书要是没看完,我敢到你这里来吗?”“小姐脾气倒不小,算我说错了话行不行?”“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真是石头呢?哎,对了,石磊,你教我画人物画好吗?”“好端端的,倒又想起画人物画,朝云暮雨的,怎么能画好人物画呢?”“不是啊!石······我看到书中三十六金钗的形象个个生动鲜活,所以就想把她们用画笔展现出来。再说,你画完了兰花,随时就会离开这里,我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就想多学一点儿,这是我画的‘香菱学诗’,你帮我修正一下”。
         石磊听到这里,看着画面上的香菱,不由得心酸起来。青山,绿水,多美丽的画儿啊!可是,它却深锁着一个个向往着自由、美好、美丽的生命。而画面上,香菱手托着腮巴,透过月洞的门儿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一切美丽,美好,自由的理想都在那一双明丽的双眸中凝聚。石磊看着,看着,不觉得眼前朦胧起来。
         又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所缺的哪两种兰花却怎么也寻找不到。石磊不得不准备了一条缆绳,以便随时可以下蓄兰谷中寻找兰花。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石磊推开窗子,却发现东面山峰间悬着一团浓重的黑云。这时候,梦兰提着一打粽子跑上来说:“石头哥,我给你准备了寻兰的午餐,是我特意做的,在山上吃那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兰子,怕要是去不成了。你看,东面山峰间的片片黑云,随时就会有一场大雨来临。”“去不成才好呢!你教我画人物画。”“兰子,人物画是最难表现的一种画科。你可以很容易地画出他们的形,但是,所画对象的神和意,在没有长时间的观察和临摹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画出来的。这里既没有石膏像,也没有模特儿,是在无法讲解人物画的基本内在神韵,你还是先画好你的山水画,以后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画院里学。”石磊本想用人物画的难度让梦兰知难而退,却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偏要上虎山。“我可没有那么长的功夫,去等你的时间,再说,我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三十六金钗图画出来。没有模特儿你可以用我嘛!”
         石磊听到梦兰说自己要做模特儿,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突然间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很据民族风格的裙装把女孩子特有的玲珑风姿和微妙意境给完美的体现了出来。石磊这位不知道在画室里画过多少次模特儿的学生,面对着眼前的这位哈尼族少女,他却为难起来。
         石磊思索着来到窗口旁望着屋顶的黑云,满腹的疑惑和犹豫,就像那窗外的天空一样朦胧。
         “石头哥哥,你怎么了?”“没什么。”“我不适合做模特儿吗?”“不是。”“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没有。”“那你是怎么了?”“兰子,你知道吗?有些事物在画室里表现出来,她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了。可是在这里,在你面前,她却非常的使人为难,你明白吗?”“石头哥哥,不管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够学好人物画,把三十六金钗图画出来,你就是要去我跳蓄兰谷,我一点儿也不会犹豫。”“兰子,你是一个非常勇敢而又聪明的女孩子,我给你看一幅画好吗?”
         什么时候,天空中的那片黑云已被风掠去。曾经朦胧了很长一点时间的天空也亮了起来。
         石磊拿出他以兰梦姑娘的生活背景为题材创作的一幅以兰梦姑娘的名字命名的兰梦图来。石磊刚把兰梦图挂好,只听梦兰惊异地喊了一声:“兰梦姐姐!”画面上,兰梦姑娘只侧披了一件月白色的薄纱,右手以一兰花指的模样斜提着那件你感觉着那呼吸都不太大的随时就会滑下来的薄纱。左手则侧倾着一株似兰而又非兰的,是不是该叫做兰花的花儿。
         “兰子,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够一眼就认出她是你兰梦姐姐吗?”“是她的眼睛。”“对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眼睛可以很好地表现出人物画的内在神韵,她也为画好人物画提供了一条最佳捷径。我正是把你兰梦姐姐的生活背景融入了她的双眼和面颊表情之中,因此从她的眼睛里你就可以看出你了兰梦姐姐对瞎爷爷不幸身世的哀份和寻找兰花的一种执着。如果有模特儿的话,你就可以通过模特儿的造型变化来理解人体其它部位的解剖,结构和运动规律,懂得通过明暗对比和色调变化来表现人体的质感,量感,以及人体与环境之间的空间感觉。通过反复的观察和临摹,人物画的基本技法你就可以逐步掌握了。你画的‘香菱学诗’,香菱的那一种托腮凝思状,构图很好,意境也不错,只是你过于苛求了她的形,却无意间平淡了她的神。在以后的观察和生活多留心一下人体细微变化过程中的那一种内在神韵就行了。”“石头哥哥,我明白了。我先给你做模特,你选一个最能体现人体运动变化规律的模特儿造型把她画下来,你走了的时候我就临摹自己的肖像画,你看行吗?”“你不怕羞?”“不怕。”说着梦兰的脸倒红了起来。
         窗外的天空越来越亮,天气也渐渐的闷了起来,雨星儿似乎已经能够用手摸得到了。
         梦兰站在窗子旁边是在无法把那件真丝秀衣取下来,左右为难地在窗口遮来覆去。石磊边支画夹,边选着角度,也没有在意梦兰难为情的模样。要不然这也是一幅绝好的模特儿造型图。正在梦兰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声惊雷劈下。梦兰提在手里的那件真丝秀衣,随着这一声惊雷滑了下去。石磊抬眼看惊慌的梦兰连忙去拉旁边的窗帘。这一伸手,一转身,恰好是一个优美的模特儿造型。石磊看见这个优美的模特儿造型连忙阻止说:“别动,别动,就这样拉着窗帘别动!”梦兰不知道是被石磊的喊声镇住了,还是体会到了自己的模特儿职责,就一动也不动地定在那里。
         石磊给这幅肖像画取名为惊雨,她作为一幅模特儿造型图,把人体的形神情意给完美地体现了出来,她作为初学者观察和临摹的对象,完全可以代替模特儿的部分职能。
         雷雨过后,天晴了起来。大雨初霁的天空里,一道彩虹在东面的山峰间闪耀着,石磊望着这道美丽的彩虹心想,明天是个好天气。
         第二天,石磊来到兰秀峰下,整了整登山器具,告别了梦兰,就在开始了他的寻兰工作。
         多年来登山下谷的锻炼,使石磊练就了一身的山野适应能力,眼前的这座兰秀峰,石磊根本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过。他只记得梦兰告诉他:“就是找不到兰花,也千万不要一个人下蓄兰谷。”
         蓄兰谷是一个大峡谷,位于兰秀峰的西面,谷底是穿飞而过的盘龙江。千百年来。由于自然的风化作用和山石质地的不同,就形成了一个似葫芦外形的特殊地貌。谷中以盛产兰花和虫草著名,只是由于这个特殊的地势和毒蛇的存在,无论是采药的,还是寻兰的,大多到了这里也只是望谷长叹一阵罢了。石磊由于对兰花和艺术的钟爱是决定非要下谷不可的了。为此,他还精心设计了一条下谷的缆绳,多次斟察过这里的地势概貌。因为是多次来过这里了,当他再次来到这里时,东方才刚刚开始发红。石磊看着天色还早,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歇起脚来。
         石磊在静默中回想着多年来的寻兰过程,无意间却发现天际间悬着几缕美丽的朝霞,就随手把画夹从背后拙了过来。石磊打开画夹就响起那幅他构思了很久的与兰梦图合称谓姊妹兰的梦兰图来。石磊迅速的支好画夹敏捷地把那几屡不断变化着的彩霞画在了画布上,石磊画完了彩霞审视了一下画面就把画夹折了起来。这时,太阳也刚好把她峥嵘初露的笑脸袒了出来。
         石磊收拾好画夹,把缆绳的一端系在了一棵云南松上,就顺着这第一个较缓一点儿的葫芦面迤逦而下。在他下到那悬空的地带附近时往下望了望,不由得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再向下看去,只见下面的那个地度面大体呈75度的斜面型,虽说有些起伏凸凹的地方可以歇脚,但是那些滑溜的苔藓和野草丛平藏着的毒蛇,也是以让人心寒的了。况且,过了这个斜面以后,就是盘龙江上面数十丈高的悬崖绝壁了。要是稍一疏忽,那可什么都完了。石磊再次把缆绳上的活扣和脚扣检查了一遍这才系上了腰的安全带向下滑去。当石磊谨慎地向下迈出第一格缆绳的时候,由于惯性的作用,身后背着的画夹一下子磕在旁边的岩石上,只听“啪”的一声,画夹的一角飞落而下。石磊望着那片飞落而下的画夹片儿愣了一会儿,接着又向而去。不多的时间石磊已经到了第二个葫芦面的上方,他选了个可以下脚的地方跳下缆绳。石磊跳下缆绳看着这地势随时有滑倒的可能,就只好把他形影不离的画夹解了下下来,挂在了一块突兀的岩石上。石磊挂好画夹,抄起那枝带下来的竹竿驱赶着随时就有可能踩在脚下的毒蛇向前走去。
         石磊来到那片画夹落着的地方,拾起这片多情的画夹片儿,把它装在了内衣口袋里。石磊拉着缆绳正想向前走时,忽然间闻到一股似兰花的清香淡淡地从前面飘了过来。他闻到这股花香,本来有点颓丧的神情,顿时又精神起来。他兴奋地顺着这花香向前走去,直走到看清了悬崖边的时候,那花香好像还只是在前面。石磊只好把系腰的那段缆绳拆解开来作为接替系在左臂上,又向前走了一段。这时候那花香却渐渐的淡了下去,前面出现几簇一人多高草丛挡住了他的视线,石磊把这段缆绳走进的时候,前面那挡住了视线的草丛还只是在前面。石磊没办法,支好把左臂上的缆绳紧了紧,右手拿起那根两米多长的竹竿试探着才勉强把那丛稠密的野草分开。再向前望去,只见草丛的前边,那悬崖的边上冒出半尺多高石磊从没有见过的花丛。石磊看着这束陌生的花丛,细细地回想着《中国兰花大纲》上锁记载着的自己并没有见过的兰花。石磊慢慢地搜索着大脑中的记忆,直把《中国兰花大纲》上的一一对遍了,也没能找出似曾相识的感觉来。“难道她不是兰花?可是,这香味……不!她是兰花,一定是《中国兰花大纲》上没有记载过的兰花!”石磊心里这么想着,把竹竿向下压了压,放在地上用脚踩着,把身子往下蹲了蹲,右腿构成了一个临时写字台。他定好姿势,掏出了那本记载了九百九十八种兰花的笔记本,放好后认真地记着:“这是一束新发现的兰花。她生在蓄兰谷中盘龙江的悬崖边上,她寂寞如冰山上的雪莲,美丽似清水中的芙蓉,她有着梅花一样的花蕊,菊花一样的花瓣,她生着玫瑰一样的叶子,蕃薇一般的根茎,她盛开着七朵美丽的花瓣,含苞着七枚待放的蓓蕾……”
         石磊就这样不知记了多长时间,当他觉得手臂有些麻的时候,就想换一下姿势。可是,他忘记了由于长时间同一个姿势的保持,已使他的真个身子处于一种半失控的麻木状态之中,当他一转身的时候,脚下一滑跌了下去。就在他跌倒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这里是在悬崖的边上。他立刻奋力向上一跃,然而,由于他的整个身子都处于一种麻木的半失控状态之中,他的这一跃不但没有跃起,反而加重了他向下滑去的冲击力。他只觉着那系在左臂上的缆绳骤然间猛地一紧,接着“嘭”的一声,他的整个人儿就冲着那株兰花飞了下去。石磊在飞速地滑过那株兰花时,他深情地看了一眼这株他曾经梦想了多少年的兰花,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梦兰在秀兰峰下等到了天黑,也没有看见石磊的影子。这才心神不安地跑回村子。梦老伯听说石磊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立刻叫了几个人打着火把就进山了。当他们来到蓄兰谷前时,看见只有几根缆绳在那里飘荡着,他们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又是一个为了兰花的?”他们不约而同地叹息了一句。
         以后的日子里,他们组织人在盘龙江的下游和蓄兰谷中找了十几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是把那幅石磊留在谷中的画夹带了回去。时间长了,慢慢地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放了起来。只有梦兰整天的抱着石磊的那幅画夹,在想石磊的千兰竞秀图。
         三个月后,兰秀峰旁的蓄兰谷前站着七个身背画夹的年轻人,一位年龄较小的女孩字在不住地诉说着什么。他们听着那个女孩子的讲述,呆呆地望着这里的高山、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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