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树谟之父:河南高等检察厅检察长魏缦卿(魏祖旭) 文章来源:《河南文史资料》(总第42辑)-1992年第2辑 作者:魏树人 先父名祖旭,字缦卿,魏联奎长子、世居河南荥阳县魏岗村(现上街区峡窝镇),清末副贡生,京师法律大学堂毕业。辛亥革命后初在司法界工作,以后任县知事,办公益事业,交游颇广。知命之年,即与世长辞。人们评论其生平,尝谓他“少年得志,矫情傲物”,惜他无大成就。我认为人各有志,何必随俗沉浮。兹就我所知先父事迹,记述于后。 辛亥革命后,我父在开封任河南高等检察厅检察长。当时我尚在襁褓,我的保姆姓孙,直到30年代,这位孙妈妈又成了我的第一个女儿的保姆。她说过,我父亲去江西做官时,母亲和父亲闹气不去,后来是我租父星五公送我们去的。到我大女儿一岁时,我母亲找出一辆小藤车,说是我爷爷在南昌给我买的,还不坏,叫我的女儿坐。因之引出了一段我父离开河南到江西的故事。 当时(1912--1913),曾和我祖父同官京师的张镇芳当河南都督。杀革命党人很多,省城不安,我父亲非常反感。那时我家住在开封三圣庙门街北头路西的一个三节院里。有一次,我母亲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我们住的上房院南屋住下,说是我堂伯魏祖梁(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在日本的同学,住了两天,我父亲用自己坐的马拉轿车把那人送出城走了。后来我父亲说督军要逮他。不久,张镇芳派人把我父亲叫到都督公署,我父亲回来时满面怒容。晚饭后母亲问他:“都督为什么叫你?”父亲说:“都督说我放跑革命党。我说你没有凭据,凭你的手下信口雌黄,你都听信。你听任他们另设公堂,乱捕人,酷刑拷打,屈打成招,天天杀人,都合法吗?他没办法我,最后说,你知道我和你父亲是什么交情?我说,不错,你是我的前辈,但这与我们今天谈的事无关。”母亲接着劝父亲说:“你不应该和都督顶撞,他是上司,并且和父亲是朋友。”我父亲说:“难道你叫我替他随便杀人吗?”后来听说都督呈请把我父亲撤职,是梁启超(早在戊戌变法时就和我父认识)说话,父亲才调往江西。父亲去江西时,母亲不愿去,父亲独自走了。几个月后,我祖父去看望伍兆鳌先生(江西安福人,在京和我祖父同官法部),母亲和我就随同到了南昌。 1930年前后,我在家住开封马府坑街的同乡同学许小铭家里,见到许的叔父许其清(当时在河南高等法院工作)。小铭介绍后,许其清对我表示好感,说我父亲很会用人,并谈了一件事情。我父亲在江西时,一次去庐山途径九江,九江地方审判厅盛筵接待,后来九江地方厅长来南昌,我父亲特柬相邀,并邀厅内同人作陪,四菜一汤,极其简单。席间,我父亲说,世风日下,竟尚豪奢,何时能已;简以养廉,我辈司法界人,尤当记取。在座各位听后,都很受教育。
我母亲是个旧式的娴淑妇女,读过不少书,我读的《论语》和一些古诗文,都是母亲教的,到今天我还能背诵,思之慨然。她在日常生活中,自己是勤俭朴素,对家人也是以“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要求的。所以得到祖父的欢心。祖父殁后,由于父亲交游广酒筵和烟、茶等应酬,渐渐侵入了我们这个勤俭家庭。我脱离学校后,生活上也随之走向奢侈,喜欢买些小摆设一类东西。一次在古玩店里买了个古铜罗汉,母亲见了,给我讲了她的一段经历。
我父亲自江西辞职回河南时(1917年),说江西家具做的好,买了一套家具和一些瓷器、铁画、竹刻屛幅等艺术品。我爷爷责斥他说:“你在江西,不守官箴,漫游山水,带回这些东西,出自何想?”父亲跪在地上,一时转不过弯来。周妈(祖母的佣人)跑去叫我母亲,母亲来到上房,听奶奶说明原委后,也只得跪下,说:“儿媳等在南昌确是勤俭度日,不敢有违庭训。”爷爷见此情景,说:“都起来吧。”并向我父亲说:“不准出门,在家读书思过。”我父亲自此也确实早起晚睡,伏案读书。在家停了几个月,甘肃督军张广建忽然来电邀请我父亲前往任职。我们家过去和张并没有往来。当时我爷爷奔走魏河南申请减漕粮在北京未回,父亲也不敢做主。我爷爷回来后,对我父亲时候:“路远,媳妇不比去,你一个人去吧。”我父亲就带着我长兄树滋走了,跟去的有周绍文、杨云阁(都是过去跟我父亲工作的人,杨云阁是我的姑表兄)二人。后来我父亲又到陕西做事,才派人把我母亲接去。
事后听说我父亲那次去兰州,是北京中央政府原要派他往南方,经祖父托人说话,特意请派往边远地区。父亲到兰州后,去敦煌一带旅游,花不少钱买回些唐代的经卷、紫铜佛像等,祖父这次没有斥责他。据随去的杨云阁说,三个月的旅行,大家都吃了不少苦头,回来都瘦了许多,跟去的听差吴云半路私自跑回兰州,当了骑兵。
我父亲回兰州,最初被张广建在督署委以参议一类名义,待遇很优厚,据说先送了一笔钱,但父亲与张相处一段后,渐觉政见多有不和,乃有敦煌之行。张广建曾对别人说:“缦卿壮年有为,而矫情傲物。”张不欲留我父亲在省城做事,遂委以碧口征收局长。据说此局一任数月,即可收入万金,而我父亲在任经年,亦无多储蓄。跟去的人也都以为错过了发财的机会,说许多大客商漏税,本可令他们拿一大笔钱的,但局长都叫按章补税放行了。这是他们后来叙说当时情况时流露的。
以后我父亲到陕西供职时,就送我哥哥树滋回郑州上学。弟兄经年不见,分外亲切。我哥哥说,兰州一带妇女,脚都裹的很小,几乎不能站立,他们都跪在大门槛上观看街道景物;有京货挑子来到时,卖货人坐在担子前面,妇女扶货郎背而跪,依次向后,能跪成一串,货物一件一件向后传看,购买人也把钱依次传给售货人。在碧口有一种商人,多是洛阳一带同乡,他们只背着一个小包袱,带的货物多是看去金光灿灿的小首饰,其实都是内地廉价的铜制品。他们经过长途跋涉,带到四川松潘以至康、藏少数民族地区,换回珍贵的土特产品,如藏红花、藏脑以及毛皮等。他们说,在路上背的干粮要比货物重好几倍。在大森林里有时遇到倒在地上的大树,两边站上人,这边的人看不见那边的人,树那样粗大,但是你用脚一蹬就碎了,不知何年倒地而又朽成这样了。夜宿时经常睡在篝火围成的圈圈里面,以防野兽毒蛇。最可爱的动物是金丝猴,父亲曾经买过两张金丝猴皮,我曾见过,毛约五寸长,煞是好看,比现在公园里金丝猴要好看得多。哥哥说,一次一个商人送他一个小猴,用铁丝笼装着,父亲叫送还人家了,说这很值钱,不交要。哥哥还给我许多豪猪毛,约五六寸长,坚硬得很,我用它当箭,可以射在木板上,还给我几个小葫芦,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老寿星,说是兰州买的。
大约是1920年秋天,父亲当了陕西华县县知事,派人接我们。当时祖父办北方公赈,常带我去火车站送难童,很热闹,加之怕母亲管我,我闹着不去陕西,祖父把我留在身边。大约到1922年春天,军队曾闹着闯入我家,郑州一带不安定,祖父带我去陕西。这时父亲在西安城里四府街买了一处房子,意思是让祖父长住下去。 那时火车只通到陕县观音堂,走了一段旱路,我们到潼关,父亲和西安卫戍司令韩五峰在那里迎接;接着坐汽车前往西安,下午到达。母亲前两天就由华县来了。在四府街住了几天,刘镇华把祖父接到中州会馆,我也跟去了。中州会馆象个花园,有假山、水池,很多人和祖父在水池中间的假山上照了像。以后几天不断有客人来访,我记得宋伯鲁和祖父还谈了戊戌变法的事。那些天也不断游览古迹,咸阳、临潼都去过。在碑林整整看了一天,临走时祖父叫给看管人100元钱,请他拓全部碑文。后来回到四府街住了些天,和母亲等都来到华县,祖父住在县府西邻原二十师团部的房子里。这时叔父和祖母也来到华县,准备去西安定居。这期间祖父不断写字,把裁掉的方块纸,都写上字给我,内容全是古人立身、治学的格言,现在我还保存两块。在华县不长时间,忽然土匪进攻华县,县里没有驻军,人心惶惶。当时驻渭南的镇嵩军炮兵的一个连长叫段寓周,是荥阳同乡,带兵一排来县,请父亲全家去渭南暂避,全家都没去。段走后次日城即被围,父亲和叔父都带着枪,日夜在城上巡守,叔父不断回来,父亲没回来过。县署的东花厅是父亲办公的地方,花厅后面砖墙围着个小竹园,除了围墙门是月三亩的平坦草地,中间有个砖台,站到台上可以看到城外,是全城的高阜。叔父带些人在这里挖了许多战壕。叔父对母亲说:“哥哥交待,如接紧急通知,即扶持老人和全家集中在砖台下面洞里。”这可能是准备的最后固守阵地。有一次叔父回来说:“土匪用云梯登城,哥哥命用棉花蕉油燃成火团投掷城下,匪后退了。”又有一次大约是围城的第三天,叔父回来说:“不要紧了,已经听到和土匪对抗的枪声,可能援军已打到县城左近。”果然,这天晚上援军进城。
几天后,父亲又带着手枪整天下乡,说是小股零匪不断杀人抢劫,他是去捉匪的。后来捉到些匪,把两个匪首杀了,人头挂在县署大门外。我去看了,怕的几天睡不着,闭眼就看见人头。父亲有一次回来,指着衣袖上一个小洞,笑着对母亲说:“真险!张贵娃藏在草屋里,没看见,打我一枪,穿了这个洞:感谢我们的警长,一枪打落他的枪,才把他逮住。”后来父亲把捉到的匪徒放走了许多,出了个布告,意思是:匪首政法,胁从不问。地方安定了,不久老百姓敲锣打鼓送来个“万民伞”,向父亲表示敬意。万民伞比普通的雨伞大一倍,伞周围向下垂着五层约五寸长、二指宽的红、黄色缎带。“文化大革命”中,该万民伞在公社被当做罪证展览后不见了。
送万民伞后不久,祖父和祖母由叔父陪同到了山西,在平陆县岳家庄定居下来。我因要继续读书,未能前往。
县署里有个十几岁的小孩,叫遥娃,是管茶炉老汉的孙儿,常抱我的小弟弟树长。一次他说前面大堂上过堂,咱去看吧。我说,我妈不准我出这个院门。最后我还是偷着去啦。这天夜晚,大堂上好不威风,灯火通明,用木栅把大堂两边隔开。栅外挤了很多人。好象都是老百姓。遥娃拉着我挤到最前面,靠木栅站着。大堂中间是空地,靠木栅里边站着两排衙役,靠北边有个一尺多高的台子,上边放着公案桌,桌上有签筒等。当承审(即法官)穿着大褂,上罩黑色马褂走上去时,衙役们齐声“唔。。。。。。”,两边看的人很肃静,一声不响。遥娃说这是喊堂,真象现在旧剧上演的一样。接着带上来一个带脚镣的犯人,跪在左边,问的是抢劫案。承审问他,他总是叫:“大老爷,冤枉!”一会儿又带上来一位老太太和一个半老妇女,跪在右边。老太太唤:“我儿子被打得半死不活,抢走我许多东西,大老爷伸冤!”承审指着左边的人问:“你看清楚有他吗?”半老妇女说:“那天晚上四个人,我就看清是他,并且平时我就认识他,怎么会看错呢?”承审说叫乡邻,又上来四个人跪在老太太这边。承审叫其中一个站起来讲话。遥娃说:“这是乡下管事的。”这些人说:搜出的赃物,苦主都认过了,说的都对。”但那些犯人还唤冤枉。承审恼了,叫把那些人绑在柱子上,用鞭子打。遥娃说:“能看贼吃饭,不看贼挨打,走吧!”我们挤出人群,恰巧被父亲的佣人看见,说:“哪里也找不到你,快回去吧!”回到屋里,母亲啥也没说,叫我跪下,只做他的针线活。好一阵,父亲回来,说:“站起来吧,以后不准乱跑了。”向母亲说:“叫他看看也好,回河南就看不到啦。”意思是说陕西滞后,问案还和清朝差不多。后来听说这位承审叫张绳武,河南西华县人。
由看审案又引起我异想天开,想去监狱看看。还是遥娃出主意说:“刘师爷(名刘英蔚,荥阳同乡)人好,好说话,知事最信任他。从土匪攻城以来,他就帮助典狱长查监,你可以去央他。”于是我就不断央告刘师爷。一天晚上,刘带我来到监狱。先到左边一间单间,提灯人把灯伸向这间房门,见门锁着,隔窗子看见里边一人在灯下看书,左边两个单间没人。再往前走,进入一排房子。这里臭气难闻,靠屋的一边,象农村喂牲口的槽样,上下立柱隔成格子,犯人的脖子上套个铁圈,锁在一条横木上。看来这些犯人只能仰卧,不能翻身。提灯的人把灯照着每个人的头慢慢走,我数数有13个人。真残忍!回来的路上,我问被锁着的是什么人,刘说都是重犯,犯杀人抢劫罪。又问锁着门看书的人,刘说是个贪污的税官,由别处解回原籍寄押的。这时我心里想:回去见了妈妈,少不了挨打。谁知进屋后母亲笑着说:“看够了吧?”于是,我高兴地叙述起来。原来刘师爷问过父亲才带我去看的。
大约1923年夏天,父亲离开陕西。我们全家由潼关雇了条木船,到陕县下船转至岳家庄。这是我第一次在黄河中坐船,也是在黄河中航程最远的一次。岳家庄位于黄河茅津渡口向北约20多里的深山中,这一带住着许多魏姓族人,都是由我原籍河南汜水县(现并入荥阳县)迁去的,当地人称之为小汜水。这个山庄住有几十户人家。我们是租赁岳姓的房子,既宽敞也很讲究,梁柱都漆得黑明发亮,门窗都是精细的镂空花卉,俗称“山西的房子好”,信非虚传。祖父书室陈设虽简单,却放了两架线装书,墙上挂了几幅裱好的西安碑林的碑帖和宋伯鲁先生画的山水条幅。我和父母初来时,围坐在祖父母的周围,祖父说:“这不象农家生活。”父亲和叔父都笑了。父亲说:“感谢乡亲们替我们安排得使二老这样舒适。”这住房面北,出门向前约300米,横着一条约500米宽的河。河对岸是山,河水不大,可以徒步,传说这是古代高士巢父和许由的洗耳河。顺河向下约20里是黄河上有名的“三门”。家人嘱咐我日落后不要出去,说野兽常在河边喝水。房子都变是祖父买下的一亩多空地,原是准备盖房子,叔父正在平整。我们来后,父亲带着家人整天在地里劳动,直到长出绿油油的蔬菜。母亲每天下午给我讲一节《论语》和两首《千家诗》,次日早饭后背书,背不会时就罚跪。祖父有时也讲诗,都是适应时序的诗,例如麦黄了,讲“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末落桐叶长”。这年夏天,父亲常带我去洗耳河边洗澡,讲巢父和许由的故事以及其他古代寓言等。一天,黄河发大水,父亲带我去看,同去的有十几人,顺河下行到三门,很远就听见呜呜的水声,水真大,看着头晕,近门的地方急流汹涌,看着怕人,急流以上看着平稳些。父亲说:“别看平稳,却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这些漩涡卷进去就出不来。”这时有些人却下到水里,把漂浮的箱子推上岸来。父亲说:“你看,他们的本领大不大,多勇敢!”父亲指点着三门,说是大禹治水时凿的,我不信,说:“这样的大山怎样凿呢?”父亲就讲了大禹治水三过其门而不入的故事。父亲启示我要勇敢,要有志气,这使我惭愧,因为我终生软弱无能,有负先人教导。
1924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背个藤椅,祖父坐在菜地阴凉处讲《孟子》,父亲才从外面回来,也坐在石头上听,母亲在一边做针线活。我跑到山坡下玩时,看见父亲和叔父把祖父扶回家去。祖父病了,吃了一剂药,他不再吃,睡了一天。到第二天早上,本族有个叫魏其昌的,懂医理,说脉象不好母亲对我说:“爷爷喜欢你,不要离开。”我看祖父并没有痛苦的情况,全家人都肃静地守在这屋里。祖父还不断睁眼看看。到下午,祖父抚摸我的手,闭上眼睛,很自然地长逝了。祖父生前,家乡就议论给他建生祠,被他阻止了。逝世几年后,家乡还是在汜水城里建了一个“魏公祠”(即现在的汜水高中地址),立碑记述了他办水利、减漕、办赈等事迹。
我全家扶柩归葬后,父亲在家守制,住在郑州。1928年左右,河南旱灾严重,旅居北平的河南同乡,倡议成立河南救灾会,王传沙、陈锡九等为发起人,公推河南宿儒李敏修先生为会长。敏修先生素为张学良将军敬帅,先年张入豫曾专赴汲县拜访。此次李与张接触,张有移民充边之意,遂商定移豫民赴东北就食,张派专人在东北负责安置。当时,敏修先生函约我父赴平参与其事。赈灾经费除华洋义赈会主持人朱庆澜和河南省赈灾会补助一部分外,大多来自募捐。京剧名演员梅兰芳、余叔岩、马连良、杨小楼均齐集,举行义演,每场收入数千元,全数捐助。遂在河南各重点县市设招待站,负责接送灾民事宜,公推我父与黄自芳(叶县人)、杨绍中(郾城人)共同主持郑州移民站,负责接送灾民事宜,公推我父与黄自芳(叶县人)、杨绍中(郾城人)共同主持郑州移民站。后来黄自芳提部分赈款去襄城办河沙工赈,杨绍中到漯河成立招待站,郑州站实际由我父一人负责。郑州是河南东、西、南三面灾民过境枢纽,任务繁重,我父主持工作,备极辛劳。当年在站工作的赵箴吾(现在天津大港油田金属结构厂)回忆当年情况说:“凡筹设站址、征集粮食、药物及慰问品、交涉车辆、招待迎送等,都由魏先生一人主持。当时盛暑,每次携带药物及慰问品慰问灾民回来,他无不汗流如注。历夏及秋,魏先生离家里余,从不在站上吃饭,有时还邀站上工作人员到家就餐,谆谆告诫,应设身处地为灾民着想。”有一次郑州火车站车务段长许松芳到我家告知:黄河暴涨,火车不能过桥,明天灾民必须步行过桥至北岸上车。我父连夜到站安排,次日与站上工作人员带领灾民步行至黄河北岸,送上车才回。1947年,荥阳县方顶村一个当年送去的灾民方好仁,由黑龙江回来探亲,说他全家五口就是那次步行过河的。他说,当时魏站长指挥护送人员,扶老携幼,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到了黑龙江,大家对此事念念不忘,说一路上几十个招待站,只有魏站长对灾民最关心。他还谈到当年送去的灾民的一些情况,说是豫南人回来的较多,豫西人回来的少,他的一个儿子现在都当了县长。我见他还戴着一个徽章,似乎是县政府的,可能因他儿子当了县长,政府对他有安置。
郑州灾童教养院位于郑州河东街财神庙(现已拆除,在二七纪念塔东北方)的北邻,有两个相连的平房院。北院是1927年由我父倡议,得到李敏修先生的支持,募集资金,邀同黄自芳等兴建的。当时我父亲把我家在大同路的市房售价万元,将半数款捐出。教养院收容贫苦儿童约百余人,学习文化兼手工技艺。负责文化学习的是我族兄魏树才和一位袁姓女教师。教养院还设有编织(包括席、筐等组)、织毛巾、袜子等作坊,聘请技师传授技艺。我父亲是董事长,第一任院长是黄自芳,我堂叔魏祖春(字香山)主管财务,由陈孝博(郾城人)等三人管产品的收发、采购等业务。教职员薪金都不超30元,技师工资较高,基本上做到收支平衡。1932年秋,我父离开郑州,母亲携家人赴北平居住,我对教养院以后的情况就不甚了解了。只知道继黄自芳院长的是于镜三(西平人,曾任过河南省河务局长),最后是李子中(唐河人,曾任河南省议员)。1935年我父亲病故后,我在郑州,李子中院长和我谈到教养院的困难情况,我请示李敏修先生和我叔父同意后,把教养院并入民国初年先祖父创建的郑州贾鲁河水利公司。水利公司有百华里的水渠,可灌田20余万亩,灌田1亩水费3角。沿渠两岸有成材的柳树,有一座庄园,还有果园、鱼塘,有可耕地百余亩,是一笔可观的财产。李子中院子很兴奋,正筹划大力发展水利,办好教养院,“七.七”事变发生,教养院迁到陕西宝鸡黄牛铺,由中央赈济委员会接管。抗战胜利后,教养院由魏树才主持,解放后由人民政府接管。
郑州贫民医院位于南下街南头吕祖庙内。当时郑州有两个大医院---公教医院和华美医院,都是教会办的,穷人不敢问津,而一些私人医院、诊所,都因设备简陋,满足不了大众需要。当时有个汲县人交李和庭,医科大学毕业,有临床经验,在福寿街开和庭医院(后来不知何时迁到西大街)。他和我父亲谈了郑州的医疗情况,我父亲很赞同他关心贫苦人的想法,向河南省第一区专员孟广澎建议设贫民医院,由专署提供部分公款,我父亲向商界募集一部分。贫民医院于1932年开业,李梦波(郑州磨盘街人)、李和庭任正副院长,李松亭(郑州东大街人)、张绍先(郑州老鸦陈村人)任西医,张信斋(禹县人)任中医,李次福(荥阳人)任会计。该医院设备比私人医院诊所好,能做小手术,只收药费,看病手续简便,很受民众欢迎。1933年贫民医院改为郑县县立医院。
我父自从先祖父殁,在家守制以来,除做以上慈善事业外,其他在外县的作为多无可考。现存于荥阳县南周村一个小学的楚汉相争之鸿沟天桥碑文,内容与之有关,兹抄录于后。碑额:慈航普济。碑文:重修天桥记:汜城南三十里许,有雄踞鸿沟上游、势若长虹、横跨楚汉界上名桥者,洛汴孔道也。嘉庆年间蔡寨蔡联辉,同治末年监生刘其枝、陈维辛等,均曾修理。自倾 后,够深数仞,桥余一线,往来牲畜落涧毙者,年有见闻。余与刘君焕亭、许君海臣等,两议修筑,因募款无多,搁置焉。民国十一年,清法部左丞魏公星五,倡议修建, 志 。二十年辛未岁,国府救济水灾会杨子功专员来豫办公赈,魏公子缦卿厅长与郑州商务会长张君波臣,在郑吁请拨工赈洋面一千七百八十七袋,合洋六千一百六十一元,天桥桥工局领面三百五十袋,折合洋一千二百零七元。正筹办之际,适缦卿弟玉山自郑旋汜,余与赵君逸之等,共推为董事。鸠工庀才,独具匠心,凌空架设,荡云接月,筑土为模,砌石成桥,长六丈五尺,厚一丈一尺,足高两丈五尺,顶宽一丈二尺。桥因模成,模成而桥无倾圮虞也。模籍桥庇,桥固而无剥蚀患也,嗟呼!天堑化为坦途,济当时兼济后世,魏左丞有祠矣!盖天然之险,必有才降自天者。
原作者: 作者:魏树人 上街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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