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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猫记

2014-9-29 20:43 |原作者: 莫桐 | 评论: 0|来自: 红香阁文学网

摘要: 我躺在床上良久,遽然感到不能拖延下去。前方命途终未笃定,势必要双脚去行路探寻。我不知道是什么督促我掀去温暖的棉被,只是在一番激动后,默默用火柴点起一只被压皱的香烟。我承认我是用杂乱的眼光看世界的,只瞧 ...

我躺在床上良久,遽然感到不能拖延下去。前方命途终未笃定,势必要双脚去行路探寻。

我不知道是什么督促我掀去温暖的棉被,只是在一番激动后,默默用火柴点起一只被压皱的香烟。我承认我是用杂乱的眼光看世界的,只瞧瞧我的屋子便可了然,况且那时候还有烟气的升腾。我镇静地看着这肮脏的混乱。我想我一向如此,觉得人生可卑可贱,生存亦可鄙可陋,倘若可以苟活,即使如蝇落入垃圾堆,也可安息安眠。人贵在找个生存的理由而不在乎怎样生存。

当我指下的烟灺尽坠脚旁的泥层,我倏然看见有几只蜘蛛从我的眼前上垂丝而下。蜘蛛的线相互穿插着,我又再一次想起我童年做过的无数次的梦。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很白很白,像阒寂的冥宫。我总是沉静的像个白痴,呆呆地望着眼前像蜘蛛线一样的的钢筋疯狂穿插,最后好像成了一个铁球,而我囿于其中,它碰不到我,但着实将我困于其中。

似乎所有困顿都来自这样的枷锁,常因枷锁痛苦,但总会忘记枷锁像血液源于内心。

我将烟头弹出窗口,刚起身就碰倒了昨晚喝空的酒瓶。我听到那尖尖的响声,便感心烦,随意一脚踢去,却撞瘫了墙角的酒瓶堆,哗啦一声长响,后又归于长久的平静。寂静,永远在嘈杂之后更显寂静。我陡然感觉心若驴踢,像是一种荒唐的讽刺,我竟无端发起怒来。我用脚上的靴子把脚上的土铲的飞溅起来,不曾想土也如生活,生生飞入我的床铺,使我不得安息。不知道又从何处跑出了一只老鼠,叽叽叫着从我的脚旁跑到了床柱底下,然后竟勇敢看我一眼,得胜似的又叫上几声后窜入床底的杂物堆里去了。我很想骂上几句娘,但终究不知该要骂谁的娘,于是无由作罢,只暗暗熄火内心了。但我实不能不去想到猫,我还想到如果我是猫,那鼠就不得那么猖狂。之后我便急切想要成为猫,但这只是乍然幻想,成不了痴狂的欲望。我忽然想起那只被三姑珍爱如命的猫,前几天跟着三姑来过,我倒是未留心它的模样,只是忘不了它的眼睛和雪白的毛发。三姑早就孤苦一人,因为我三姑夫早已病死。白猫是三姑夫的伴,三姑夫死了,白猫就是三姑的伴。我很能体会这样有爱的联系。继而我竟看到西墙的挂钩上那只被三姑落在我这里的苫布帽。我竟不禁觉得它可爱,似乎它可为我钟情的爱物呢

我想着要出发,在困顿、绝望的日子里生活太久,也会在片刻时光中热爱出发。我终于打开了屋门,好像个获释的囚徒,看见阳光总觉分外刺眼,大概是封闭太久,不光眼睛,还有心灵都像古墓中的祭物一样忘掉了光明。我戴着三姑的苫布帽,却开始有了怪异的感觉。我无从得知怪异感来自何方,却总感到自己好像被人跟踪一般的怪异,而且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我确信那只猫一直在跟综我。

我通过身旁水泥墙上粘结的玻璃,察觉到了那只猫的存在。应该就是那只猫,我刚走出出租屋时看到的那只猫。

白毛很白,白若虚幻的幽灵。幽灵安静的伏在地上,前爪平伸着,脑袋轻轻的压在前爪上,像一个托思冥想的孩童。孩童沉默着,冷冷的沉默着,目光尖锐寒冽的瞪视着前方不平的地面。

它趴在门口时,我便注意它了。或许它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它的每一个轻微的异动都被我放入眼中。它伸爪,它喷鼻,它用右爪抚须,它张嘴打哈欠。。。。。

所有它引以为可以被称作懒散的扮相,如同一张张虚假的面具,欺骗不了我那双明眸。虚假的面具即使再真实也只能欺骗它自己,智者的眼睛终究能洞察到虚假的面具所掩盖下的真实。而且,它为什么一见我走出出租屋,便做出许多懒散的动作来?记得心理学上有条理论:愈是在瞬间表现出愈多的平常动作,愈有可能显示其欲掩饰内心和目的。我信服这条理论,并且我也信服凭借这条理论来解释那只猫的行为的合理性。我料想它是伪装,我心灵奇异的感觉逼迫我如斯料想。

是的,就是伪装!不然我从走出出租屋开始,内心产生的怪异感从何而来?我虽然曾有过一张多疑症病例,但它不能证明我的怪异感来自我的多疑。多疑是疑人啊,疑猫怎么说得通呢?我非常确信确信那只白猫不怀好意,我也非常确信我的怪异感来自它的诡异的动作。现在它就跟在我身后,它势必是从我一走出出租屋就跟着我的。虽然前几次我掉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它的踪影。一定是它足够敏捷,像这种能跟踪人的猫,定是受过训练的,就像动物园里的狮子,出来表演之前都是受过训练的。受过训练的,似乎是难以战胜了。因而一定是它足够敏捷,藏到哪个隐蔽的地方去了。要知道,我身后多的是柴垛和草丛。倘若不是如此,它还能从哪修来遁地隐身的法术吗?

那只白猫一定是躲起来了。我身后多的是柴垛和草丛。我掉头寻了它几次,它都狡猾的没让我寻到它。然而在那几次之后,我终于还是寻到它了。它正努力把自己藏到一个灰色的电线杆后面去呢!它兴许还痴痴地认为我没能寻着它呢,它一动不动的。它似乎没有想到它的身体那么肥腴,皮毛那么白,一根细细地电线杆哪里能遮全它的身体呢?我不禁暗暗嘲笑起它的愚来。而且我分明看到它的刺眼的白色的皮毛,像一团正在翻涌的浓浓的烟雾;分明看到它薄薄软骨的轻微蠕动给皮毛上添就的骨痕,像是腐烂的鸡尸的肋骨;分明看到它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身子,像是深海中运动的水母。我开始变得高兴,我终于确认它在跟踪我并且是一直跟踪着。

然而我又很疑惑,它为什么要跟踪我呢?我向来是不仇视猫的,也没有虐待过猫,杀猫更是不存在的。想来便是小时候吃过一回猫肉了。那时候祖奶奶害了一种病,什么病,我倒是忘了,反正需食猫肉治病。我清晰记得祖奶奶在老楼下坐着的样子。她端着一只大碗,碗里盛着黑乌乌的汤,汤中隐约可见几根细细地骨头。祖奶奶“噗噗”喝上几口黑汤,忽而叼起一块大肉缓缓吸入口中。或许是因为没有牙齿的缘故,祖奶奶的咀嚼一点也不够干脆,那肉恁是与舌头和牙床纠缠了好久,仍不见祖奶奶有下咽的动作。我看着祖奶奶上下紫唇的不断的碰触挤压,继而生出透亮的油光,倍感惊奇。风儿吹吹,祖奶奶额前一缕白发浸入了碗里去了·····。

我那时大概才六岁,是总爱呆在祖奶奶身旁的。我像一个可爱小兽物一样,痴情的跟在祖奶奶身旁,不愿离去。因为在那时,祖奶奶总有很多吃食。我尽量把自己的小眼睛睁的大大的注视着祖奶奶,期待在心。

“祖奶奶,那是什么呀?”我单纯用手指着那只大碗里的汤,喉咙吞咽着泛滥的口水。

祖奶奶也不发话,只是笑着靠近我,用左手勾着我的脖子,然后把她咀嚼已久的“肉”嘴授入我的口中。大概大人都明白都明白一个道理:当面对吃食时,只要孩子提出了“那是什么”的疑问,解惑是不必的。因为孩子并不关心“那是什么”,孩子关心的是“好吃吗?”我想祖奶奶亦是明白这样一个道理的,于是我便这样如常的吃了那“肉”,小时候竟也不觉恶心。不管是不是被咀嚼过,只管我是否吃过。最后,一直到回家后,母亲才告诉我,祖奶奶吃的是猫肉,因而我吃了猫肉了。

我想,难道是我小时候吃过一次猫肉被那只白猫见着了,还是我吃的是它的亲属近亲之类的被它撞见了?那它便是来找我报仇的。哦,那它是要先跟踪我,然后于无人处杀之吗?我忽然感到可笑,一只猫竟然要谋杀我呢!难道我人还怕被一只猫谋杀吗?显然我一点儿也不怕,但就这样被一只猫跟踪着,到底是不爽的。我的竞争欲被激起了,我想我要甩掉它。

我开始加快步伐,我知道它也会加快步伐跟上来的,不然它不会跟踪我这么远了。的确,等我走了一段时间后,我猛然掉头的时候,竟真的见它跟上来了。我真实感到恐慌,尤其是在我的目光和它的目光猛烈相撞时。它的眼睛真的和它的皮毛一样的刺眼,同时还使我心里一阵发寒,仿佛有一块寒冰坠入我的心里去了。

它真的如幽灵一样的立在一块玉米地上,一动不动。这整块的玉米地,长着一排排的玉米杆,杆子上结着三两个玉米棒。黑褐色的流苏从玉米苞的顶部垂落下来,风儿一吹,微微颤动。还有那玉米杆下的狗尾丛,上面一层是柔软的草头,下面却是极细极细地茎。白猫的刺眼的白色皮毛在这样的景象里显得更加突出和尖锐了。它就在狗尾丛中坐下来了。狗尾丛不密也不高,白猫的身子可以从那些狗尾茎的缝隙里被我清晰看到,还有它的头,静静地从草头上探出来,木然地看着我,间或对着我打上几个长长的哈欠······

我不能不把它的淡定随意的举动视为对我的挑衅了。她是想激怒我么?一定是的,否则它为什么不继续以它敏捷的身手把自己藏起来而竟和我对视甚至坐下来平静地和我对视了。看来它的胆气着实大起来了。它那副故作安然的样子,不就是在告诉我,它也是敢光明正大的么?

这实在是使我感到羞愤了。我是一个人,人总是无法承受来自任何地方的哂笑和挑战的;人总是在受到耻辱之后才予以反抗的,并且这种反抗,往往成为了一种精神与物质相统一的复仇。而复仇的目的不是复杂的旨意,复仇最终只是要去证明他自己并非不堪。因此,在我的愤怒填满胸腔的片刻,我暗自发誓,要甩掉它,要打败它!

我狠命的跑起来,像个执著的傻子,癫狂的疯子。这时候,我是多么了解光明,多么向往光明!追求的道路像是在山谷间的窄道内的行走,虽长久阴湿,充满泥泞和杂草,但终究有渴望走出去。因为渴望会让你承受痛却忘痛。我忍受奔跑的孤独,像是一场寂寞的风雨不断向前,冲洗那早已惨败的天地。我不时回想起我在出租屋里的生活,像是脑子里对绝望这一腐尸的葬别。我突然感到回忆真的就像是一场丧事,它的用途是仅限于埋葬的。忆往就是一种沉沦,不管它如意不如意,它所能改变的,只有你的心情。我开始不断淌下汗水,但我永不愿流下泪水。我时而回首,因为看到自己奔跑过的征程而高兴,却也因为那只白猫的不断紧随,因为我甩不掉那只白猫而愈加愤怒。在我痴狂奔跑的途中,我每每回首却总能看到那只白猫刺眼的白色皮毛,还有它那因为奔跑而生出的朦胧的白色光线。白猫一直跟踪着我,却始终与我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我微妙的潜意识里,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它故纵的老鼠,它既不急于赶上我,也不怕我甩了它去。我感觉自己就像那些被别人操纵命运的奴人一样,永远在别人的棋盘里做棋,永远逃不出去。

我最终是跑不动了,想必出租屋已经离我很远了,可那只白猫却终究在我的身后,像是永弃不了的白色的灵魂,白色的魄。我真实是无力向前了,前方只属于有力量的人罢?没有力气,便只有静息或者转身回头罢?再剧烈的愤怒也因无力之无奈而丧失意义。

我想我终是要回到出租屋去的。成者与败者终究不同,成者终有快乐,败者暂无疲惫。愤怒已无意义便不去愤怒,无力斗争便不去斗争,这是苟活者苟活于世的准则。苟活者因为苟活而轻松存在。我便不能苟活一回吗?况且我只是输给了一只猫,而不是人。这里是人类主宰的世界,我输给了一只猫而非人,那便是没有输。输给一只猫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不过是现眼于猫了。可猫又不会说话,那么这样的现眼便不会在人世里传播。因而我无需畏惧甚至羞耻,因为不为人知的耻辱不是耻辱。况且我亦付出了奔跑的努力,虽然没有胜利,但我不后悔我曾战斗过,这就足够了。

真的足够吗?人世间的眼睛只会看到胜利,不会看到你是否艰辛的奔跑过,是否疯狂地撒过血汗,是否承受过几多疲惫和痛苦。倘若在追求的路上,你不是胜利者,那么你的结局就和那些未曾奔跑或者未曾努力奔跑过的人一样。或许你可以自我安慰,幻想乌托邦;或许你可以自我救赎,以一句不后悔的隽语乐观看待人生沉浮;但是,你永远无法拭去失败者的铭文,你永远不能封住嘲笑人的利嘴,即使你坚强地毫不在意。然而,最终,你的失败还是会被人铭记,不仅被别人,也包括你自己。

可我还是坦然地调转头来,朝着白猫走去了。我知道我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就像我知道人终究要死亡一样。我要带着无视耻辱和失败的坚强往回走,走回到我的出租屋里去。我看到它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和它渐行渐近却不动声色。我分明也看到了它的刺眼的白色皮毛以及那同样刺眼的寒冷的目光,像是锯齿一样锋利的,仿佛可以任意割据人的心脏和脑子。但坚强要我无视它。因为耻辱不为人知,失败不为人知。因为我只是输给了猫而非人。因为我曾努力过,奔跑过······

我最终毫无顾忌的走过来了,就连我和它擦身而过的时候,我都毫无顾忌。当一个人毫无顾忌的时候,他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做事了。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仍有刚走出出租屋时拥有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呢?我蓦然回首,那只白猫竟犹然在我的身后。它是为了羞辱我还是激怒我呢?我大抵忘了它是来复仇的呢!想到复仇,我便有些害怕。我知道它杀不了我,可我依旧害怕,大概人都是害怕和战胜自己的东西呆在一处罢。于是,我竟像之前一样地奔跑起来了,似乎奔跑是逃脱恐惧网的有效之道呢!我跑着之前征程的反向,却像跑着征程时一样地宽心。或许人的宿命不只有前进,恐怕还有后退。有时候抵制不是出路,顺流也可击败进攻的。就顺着失败的流而去吧!我竟突然想到了这种失败者所执的哲学,可也猛然觉得它也是有所裨益的。

天空什么时候生黑的呢?竟已有一两颗明亮的星星在天上了。我跑了有多久了呢?我的汗水濡湿了衣衫,我为什么那么拼命呢?在共同的征程中,正逆两种相反的方向也是可以一样的拼命吗?能够用力溃逃,为何不用力竞逐呢?

可我还是疲惫地停了下来,人不可能永远奔跑的。可那只白猫犹然在我的身后,它像之前一样,离我不远却一直跟随。我无奈地蹲坐在地上,疲累的看着那只白猫,汗水滴到了地上,寂寞无声,我还喘息着,不知平静。我忽然想到了宿命那个诡异的东西,它让人摸不透,但它又好像确确实实的存在,一如我和眼前的这只猫,我生生和它纠缠了半日却不知所以,这样的状况不啻我的人生,充满奇遇而又无法解释,仿佛一切真的有命定的机缘。但我从不相信命运是早已有之的,或早已写就的。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命运,但是命运是我们用双手用大脑写下的时时刻刻的东西,而非早已有之。在生命没有结束之前,每个人的命运都等待他自己去写就去创造,哪里存在改变命运之说?改变是将已有的东西改变,命运不是早已有之,又何谈改变?

我时常感到生命的奇妙,总是会思考一些无解的问题。为什么我能为人?为什么我会出生在一个农民家里?甚至是为什么在某一年的某一日的某一时的某一分,我遇到了他们(同我成为朋友)?人世不是纷繁复杂吗?为什么我是这样,他是那样?这一切充满了玄机,可在我无解,这些便是我所一直困惑的地方。包括我惨淡的人生,陷入败绩。包括我遇上那只比我优秀的白猫,与我竞争良久,一路挑衅无视于我的那只白猫,同样无解。

我揉着双腿晃晃悠悠的踱进出租屋里去。把电灯拉亮后,我瘫坐在床上,像个泥塑,我努力睁眼向外面看去,大地全黑,白猫犹在。昏暗的灯光撒到门外的地上,仿佛一种沉沦的情绪,让我感到无望。推翻吧,什么都不去顾及了,卑微或者荣耀,羞耻或者自尊,都抛开去,只平常地呼吸而活罢,毕竟这是生命的同态。昏黄的灯光下,白猫似乎变成了一只刺猬,因为我清楚看到它先前的白色的刺眼的皮毛变的枯黄,而且在它的影子上疯狂长出了尖锐的针。我鼓起最后一丝勇气,终于起身关紧了屋门。我知道那只白猫一直在看着我,但我已无所顾及了。我也知道白猫把我当成一场悲剧,毫无同情,且看且笑,但我已不愿反抗了。

我脱下三姑的苫布帽,恍惚想起三姑来时的情景。三姑就是戴着这个苫布帽,她的猫执着的跟在后面······

我又处在这个杂乱的世界里了,那个儿时的梦又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倦怠的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望着出租屋的屋顶,忽而眼角下流出滚烫的泪水,滴到了耳轮。屋外传来了白猫的尖锐的叫声,像是厉鬼的嚎叫,像是王者的呐喊。炫耀吧,我既敢于失败,又何尝不敢面对胜者的炫耀。我想着,来吧,来吧,毁灭我吧!我不过是个躯身,把我打败吧,都来战胜我吧,一起来吧,我不如人,一起来吧!最好一下子把我毁灭,我要利落的死去。

泪光中,我在墙角看到了蜘蛛网,但它们已经不是蜘蛛网了,它是要来缚我的绳。我艰难点上一支烟,却早已忘记去把那烟雾吸入肺去。我只任它燃,任它燃,燃到底······

外面好像下起了雨,但我已经听不清了,只是一种轻微的感觉。白猫的叫声好像更尖锐了,我知道它一定在雨中尽情享受胜利的荣光呢。我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再想了,睡吧,只有睡眠会可怜失败者。我不再对外面的事有什么感觉了,好像雨越下越大了,好像外面还有雷声,好像白猫在用它尖锐的爪子扒抓着我的门,但我那时只把这些当成了梦了。我以为我早已睡着,不再在乎了。

天明或许在很晚才到来,其实是早已到来。我被三姑急促的敲门声唤醒,我迷迷糊糊打开门,刺眼的阳光给了我温暖。我定神望向三姑,三姑哭的像姑父甫亡时一样的伤心。我望见她瑟缩的抱着一只垂死的白猫。白猫浑身像是在水中泡过一样,白色的皮毛粘结在它的皮肤上。

“我可怜的白猫!你为什么不让它进屋里去?”三姑眼中注满泪水,责怪的望着我。

白猫躺在三姑的臂弯里,像个夭亡的婴儿,但只是像,它并未死去,因为我还能看到它腹部的颤动。

我陡然感到我昨日的想法是多么无理和荒谬,白猫不过是三姑的一只猫,哪有什么竞争不竞争呢?所有的想法不过是我自我的压迫吧!。我无法与三姑言明昨日的事情,但我深深知道三姑的伤心和怨意。我无法向三姑陈说我昨日的荒唐。我只默默对着三姑,低下头不说话。过了好久,我好像听见三姑长长叹了一口气,待我抬头,三姑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背影了。

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我无法。我忽然想起三姑的苫布帽,我赶紧踏进屋去,取出苫布帽来。我向着三姑离去的方向高喊,“三姑—三姑--,帽······帽子!”

可三姑没有掉头更没有停留,而是越走越快,很快她的背影就模糊了······

我不知所措,手上挂着三姑的苫布帽。我呆呆站在那里,很久了,都不知要做什么。

 

来自: 红香阁文学网 ;原作者: 莫桐 伟也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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