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稍黄来瞧娘,不知是从何时兴起的,但一直延续至今。麦稍黄来瞧娘。这是我们老家多少年以来就形成的一个老陈规。 自从我记事起,每年到了麦稍黄的时候,俺村那些嫁到外村的闺女们,不管离家远也好,近也罢,一个一个都陆陆续续地要回一趟娘家来。家乡人就把这次走娘家,叫做“麦稍黄 ,来瞧娘”。 每到六月初,麦穗由翠绿转向青黄,即将成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串串亲戚,来来往往走动走动。不是母亲去看嫁出的女儿,就是已嫁的女儿回娘家探望母亲,少不了要去彼此的麦田里看看,转回家后方才开始准备搭镰收麦。
那个时候,农村生活很不景气,不像现在这样美好富有,吃啥有啥,花天酒地,不作丝毫的难。因此,闺女回来瞧娘,记得当时也没有什么礼物好拿的,都是挎了一些好面蒸馍、包子、油条之类吃的东西。闺女回娘家瞧麦稍黄。 记得每年麦子开始有点泛黄时,妈妈总会提着蒸出来的大大的,白白的白面馍,去外婆家,离我们家有点远,小时候的我总是想走亲戚,想陪伴妈妈一起去,在看看路边的花花草草,多好!但是路太远,妈妈不方便带上我去,有哥哥骑自行车带着妈妈去,所以去姥姥家就很少了,姥姥去世很早,在我的印象中没有记忆,随着我们年龄的长大,经济的好转,家家都有自行车,四轮拖拉机了,去走亲戚也只一会的时间就能见到亲爱的舅舅、还有见面就掐的老表们,原来,距离并不是遥远,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太小了,交通不变,走不到而已。 我问妈妈“为什么要提着白面馍头去看外婆”,妈妈笑笑,慈爱的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一句谚语:“麦稍黄,女看娘”,大概是远古时,人们缺乏粮食,大大白白的馍就成了富有的象征,谁家出嫁的姑娘要是提着一篮白馍去看娘,邻居们就会说,这家的姑娘掉进福窝里了。总之,外婆家有一个舅舅,老表们给我们家的兄妹都差不多年龄,去了就结成了统一联盟,斗智斗勇,玩的都挺嗨! 等我长大点的时候,妈妈每年还是会在这个时候率领着我们去舅舅家,我们还是一路跳,一路笑的去老表家,那条通往舅舅家的路,感觉不再遥远,几年后,随着通村公路的建成,小时候经常走的那条载着我们欢笑,载着我们童年的路,已经找不见了,只留下儿时的童真,和稚嫩的童言留在了记忆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阴在手里慢慢的划掉,转眼我也出嫁了,每年的麦子稍稍黄时,我就记起了以前妈妈说给我的:“麦稍黄,女看娘,”我会选择阳光灿烂的双日子,携着孩子,去看自己的妈妈,手里不再提着大大的,白白的馍头了,而是带上了时下最可口的水果,妈妈喜欢的食物最实惠的礼品,回到长了二十几年的家里,看看自己年迈的妈妈、爸爸。进门那一声清脆的妈妈声里,随着脚步还没进门的声音已经回荡,像极了小时候人还没进门,妈妈的声音已经回家的样子。那时,妈妈一声答应,就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 现在已经没有麦子可种,但还会跟着季节再去瞧“麦稍黄,女看娘”的习俗走,妈妈也已经白发苍苍,爸爸也去逝多年,我们在妈妈爸爸的心目里,永远还是孩子,尽管我们现在已经为夫,为母。闲暇之时,我也会领着我的孩子们,一路踏歌,一路欢笑的去孩子的外婆家,尽管二个家之间的距离,还是像和我们外婆家的距离那么的遥远,但是,我还是会这样,就像当初妈妈率领我们一样,一起回家,那个家的大门永远敞开着,妈妈的怀抱永远是我们的避风港。 开心了,给妈妈说说,委屈了,也给妈妈说说,妈妈教会我们怎样和家人相处,教会我们怎样持家,教会我们怎样处事。 再次和妈妈在聊天时说起以前的记忆最深刻的那句,“麦稍黄,女看娘时,”妈妈的脸上笑容没有了,我知道这个时候,妈妈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妈妈,我们的生命就是你的延续,你现在也在享受着我们带来的和谐和幸福,妈妈,外婆会看见的,一定会的,她会祝福着你,祝福着我们,嘱咐着我,麦稍黄,女看娘。 一到五、六月份,阳光炽烈的总让人想到家乡广阔的麦田,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色的麦穗在阳光的炙烤下,发出耀眼的颜色,滚滚麦浪裹挟着小麦成熟时所散发出的特有的清香,在热风中翻滚着直抵鼻翼,那些丰满的黄灿灿的麦穗,就在眼前摇曳,让人产生一种很想拥抱却又不知该怎么入怀的感动。 儿时的怀念,时常能勾起远在外的游子对家乡无尽的眷恋和想念。家在故园,乡俗在记忆里约定。看麦稍黄,既是家乡的风俗,也是远在他乡的游子的节日。 家乡麦稍黄了,这份沉甸甸的念想在六月的阳光下被烘烤的焦黄诱人,那片金黄色的广阔的麦田,那带有清香的滚滚麦浪由远及近翻卷而来,将我淹没在金色的热浪中,仿佛我还在田间,随我的乡亲们挥镰收割,一镰刀麦子,一镰刀阳光,都是金灿灿的收获。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原作者: 宋雪菊 宋雪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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